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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贵教授临床经验

  一、推药结合治疗脾胃杂症经验

  王金贵教授采用推药结合治疗脾胃杂症取得很好临床疗效,他认为脾胃杂症的主要病机为中焦气机失常。《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云:“寒气生浊,热气生清,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䐜胀。”此概括说明了脾胃升降失常所致的病理及临床特征,而脾胃疾病主要临床表现与之相符。且病程日久则因水湿运化失常产生湿邪,疾病处于虚实夹杂状态。因而,王金贵教授采用腹部推拿调整脾胃气机,以方药健脾化湿,标本兼治。

  1.腹推调畅中焦气机

  《素问·六微旨大论》有云:“升降出入,无器不成”,指出升降出入是万物的生机,一旦反常即会遭受祸患。脾胃位于沟通上下的中焦,脾主升胃主降,同时心火的下降,肾水的上济,肺气的肃降,肝气的升发,也无不配合脾胃的升降来实现。腹部推拿是调节脾胃气机升降最有效的疗法,并且针对“气机失常”引起的其他病证也有良好的疗效。

  王金贵教授调整脾胃气机,先以脏腑推拿的层按法施于上脘或中脘,上脘穴对于肺肝之气有调理作用,使肝气疏泄有度,肝升肺降,形成龙虎回环,畅达胸中气机;中脘穴通于脾胃,层按法作用在中脘穴时,可通调肝肺脾胃气机,其对脾胃之气有升降调节作用,可斡旋中焦气机,升清降浊,气机得顺,起到总体调节的作用。

  再以手法施于任脉诸穴,迎巨阙,捺阑门、建里。迎巨阙以防气机逆乱;捺阑门是开中气的关键,六腑以降为顺,以通为用,故无论虚实,均可取此穴,胃与小肠浊气才能下降,清气才能上升顺畅;捺建里,以开通胃气,使浊气下降,达到健运脾气,调畅中焦。中焦是沟通上下气机的关键,中焦气通,上下之气必动,上逆之气就会通降,进而使脏腑气机恢复到正常。以此三穴为主穴,再结合其他部位症状选择相应手法配合,使中焦郁滞之气条达通畅。

  2.方药调整虚实寒热

  脾胃疾病初期,多表现为实痞,日久脾胃受损,可发展为虚实夹杂,甚或脾肾两虚。因此,遣方用药在理气的基础上当考虑健脾,甚或化湿、补肾;同时虽功能性胃肠疾病以虚寒居多,但疾病日久寒热可互化,也可有寒热夹杂之病机,用药时需考虑寒热并调。

  《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脾虚与湿相辅相成,因此,健脾不忘化湿。运用香砂六君子汤、参苓白术散以健脾,因《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风胜湿”,因此再酌情加用辛散之品,如葛根、荆芥、羌活、柴胡等。若虚寒,加入干姜、大枣;若已化热,则用竹叶、石膏以调之;若寒热错杂,则选用半夏泻心汤,辛开苦降以治之。

  王金贵教授认为,方药与推拿的结合,可达到“动静结合”的作用。方药调气往往“行气易破气”,特别是对于脾胃虚羸的患者,而手法有“调气不伤气”的优势,有助于方药的收引及直达病所。因此两者配合不是简单一加一大于二的问题。

  二、从“治痉独取宗筋”治疗痉挛性斜颈经验

  痉挛性斜颈是临床上最常见的局灶型的肌张力障碍,以一种不自主、持续性的颈肌收缩引起的头颈部运动和姿势异常为特点。王金贵教授自九十年代末期开始应用推拿、中药、针灸治疗该病,取得了满意疗效,并积累了一定经验。

  王金贵教授认为痉挛性斜颈属于中医学“痉证”的范畴,结合文献研究和临证经验,从脏腑、气血津液辨证施治。

  1.风为标,虚为本

  《素问·至真要大论》中说:“诸暴强直,皆属于风”,将痉证与“风”联系起来。《类正治裁》中所言“痉症,病在筋也,筋者血之所荣,伤于邪则成痉”,认为痉病更多是血不荣筋造成的。张景岳也认为痉证乃气血不足,如他在《景岳全书·痉病》中言:“其病在筋脉,筋脉拘急,所以反张。其病在血液,血液枯燥,所以筋挛。……凡此之类,总属阴虚之证。盖精血不亏,则虽有邪干,亦断无筋脉拘急之病,而病至坚强,其枯可知。故治此者,必当先以气血为主,而邪甚者,或兼治邪。若微邪者,通不必治邪。盖此证之所急者在元气,元气复而血脉行,则微邪自不能留,何足虑哉!”

  王金贵教授认为此证病位在筋脉,与肝密切相关,津液不能涵木,以致肝风上逆而成痉证,而其本质在于气血不足。正如宋·陈言在其《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中论述:“夫人之筋,各随其经络束于身,血气内虚,外为风寒湿热之所中则痉,其原因,多由亡血,筋无所营,故邪得以袭之”,又如明·虞抟在其《医学正传》中言:“虚为本而风为标耳”。

  2.解痉治标,扶正治本

  王金贵教授指出了痉证内外合病,本虚标实的病机特点。所以治疗的关键,在于补益气血,养血柔筋,平肝解痉。首先腹部推拿之层按法于上脘穴,伏冲之脉,指按气冲穴。因肝开于上脘,按此穴可平肝调气止痉;冲脉、胃经多气多血,可改善全身气血、濡润诸经。指按气冲,通调气血,促使气血布散输布,濡养周身。王金贵教授强调,胃经与冲脉,一阴一阳,濡养宗筋,共同维持十二经脉气血阴阳的平衡。如《素问·痿论》曰:“治痿者,独取阳明……冲脉者……与阳明和于宗筋,阴阳总宗筋之会……皆属于带脉,而络于督脉,故阳明虚则宗筋纵。”

  基于以上宗筋与带脉关联,从经络辨证出发,王金贵教授立足于带脉“总束诸脉”的作用,从《素问·痿论》:“阳明虚则宗筋纵,带脉不引,故足痿”逆向思维,提出“带脉过引,发为痉证”的观点。他认为带脉与其他经络病变一样,有虚实两端,虚则带脉不引,发为痿证;实则带脉过引,发为痉证。对于宗筋即经筋,《内经》有对于经筋有“筋”、“筋膜”、“宗筋”等称谓,而“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中的“宗筋”指的还是经筋。阳明虚,气血不足则经筋失养,带脉固束不利,发为痿证;而带脉过于管束,则发为痉证。王金贵教授治疗此证亦从带脉、宗筋入手,通过拨按带脉,使带脉约束有常,则诸经通利,气血运行正常,濡润宗筋,则筋脉关节得养,骨骼肌肉滑利。

  以“治痉独取宗筋”为治疗原则指导针灸,故针灸“六合”,及针刺宗筋所聚之处——十二经合穴,起到调节宗筋的作用,从而缓解肌肉韧带的痉挛症状。手法轻推两侧胸锁乳突肌以治标,缓解颈肌痉挛,同时恢复项部痹阻之阳气,使津液得以布散,挛缩之筋脉得以濡养而舒缓。

  王金贵教授常言推拿手法祛风滋阴效果较差,仅靠推拿,难速见功,必配合方药以达目的。此证可以配合补益气血汤药,如桂枝加葛根汤、十全大补汤、逍遥散,补气血调营卫,元气得复,血脉得行,经筋得养,痉病自除,这是治本之法。

  此外,王金贵教授指出痉挛性斜颈初起时,容易被当作颈椎病处理,患者往往多处求治,每每落空。大凡痉挛性斜颈患者,都会觉得此病难以痊愈,于是往往合并躯体性焦虑。患者来诊时可能已四处求医,多方治疗未果,加之恐惧最终不得不选择手术,所以在治疗的同时,应使患者调整心态,积极接受治疗。

  三、经筋膏摩治疗陈旧性关节软组织损伤

  王金贵教授在传统中医理论指导下,将经筋理论与膏摩这种特殊的治疗方法相结合,参考陈旧性关节软组织损伤的疾病特点,建立了以经筋理论为基础、膏摩治疗为主要方法的治疗方案,使陈旧性、反复发作性的软组织损伤的治疗与恢复有了更好的方法。

  膏摩是以药膏为推拿介质,在体表一定部位施以推拿手法,从而起到治病、防病和保健作用的一种外治法。膏摩将推拿与药膏配合运用,一方面可以防止推拿过程中摩擦对皮肤的损伤,起到保护皮肤和润滑皮肤的作用;另一方面,在推拿的作用下,药膏的有效成分被充分吸收,可同时发挥推拿与药膏的双重治疗作用。从《五十二病方》记载最早的膏摩与膏摩药膏开始,《外台秘要》《太平圣惠方》《普济方》等多部经典记载了大量的膏摩药膏,在伤、内、外、妇、儿、五官、皮肤各科均有应用。

  王金贵教授认为十二经筋是经脉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十二经脉之气聚结于筋肉、骨骼、关节的体系,其循行走向皆从四肢末端走向头身,向心而走,无逆顺之分,分布范围与十二经脉大体一致。“筋”,《说文》解作“肉之力”,意指能产生力量的肌肉;而“腱”是“筋之本”,是筋附着于骨骼的部分。因此其结盛之处,以四肢溪谷之间为最多。全身筋肉按经络分布部位同样分成手足三阴三阳,即十二经筋。人体的四肢关节处常有不止一条经筋循行,如踝关节则有足三阴经、足三阳经的经筋循行,内踝为足三阴经筋,外踝为足三阳经筋;膝关节则有足三阳、足三阴六条经筋通过,而经筋理论对于关节慢性软组织疾病的治疗有重要的指导作用。他同时强调,穴位是开启受伤经筋的“钥匙”,要准确将挤压类手法施于相应的穴位,找准穴位的位置是关键,特别是对于十二经脉五输穴更要“调穴”的准确无误。

  王金贵教授治疗此类病证亦从经筋入手,“经筋膏摩”治疗筋伤等关节软组织损伤疾患的核心方法是以损伤部位周围的十二经筋的循行走向及其所分布的穴位为主要施术部位,加入膏摩法通过循经按摩和局部刺激,使膏药快速渗透入软组织,使膏摩濡润经筋,手法药物共同作用,活血化瘀,消瘀止痛。更是对久病入络的有效刺激,可达到活血揉筋,理筋整复,润养筋膜、骨骼、肌肉之间而治病的目的。

  王金贵教授常常辨证使用的膏摩方有:

  1.丹溪摩腰膏:附子、乌头、南星、雄黄、樟脑、丁香、干姜、吴茱萸、朱砂、麝香等。

  2.苍梧道士陈元膏:当归、细辛、桂枝、天雄、生地黄、白芷、川芎、丹砂、干姜、乌头等。

  3.消瘀止痛膏:五倍子、五加皮、骨碎补等。

  4.活血化瘀膏:乳香、没药、透骨草、细辛、伸筋草、红花等。

  四、从“辛以润之”角度论述推拿滋阴之功效

  “辛以润之”原指以桂、附之品温补肾阳,以辛化气、利气、行气,气能载津,气至则水至,阳长则津液随气布化,达到“润之”的结果。而推拿长于调畅气机,开通气道,温阳化湿,因此,可以同等于“辛”的作用,而表现为推拿“滋阴润燥”。

  从病机上看,因肾阴不足,日久累及到肾阳,使肾阳亏虚,蒸化失司,阴虚燥热,阴虚为本,燥热为标。《素问·脏气法时论》云:“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其中所出现的或渴,或筋燥,或大便干、小便不利等,都是机体的水湿与干燥并存的征象,表现为“旱涝不一”。盖因为肾苦于阳气虚,气不化津、布津,而致不能蒸津化液、运气布津,这就是所谓的“肾苦燥”的实质。

  推拿疗法强于助阳化湿而弱于滋阴润燥,但针对下焦虚寒,水不化气,阴不得阳,肾阴凝结,气不化津之症,推拿能发挥“辛以润之”的作用,温阳化气,使津随气布以润燥。

  王金贵教授认为一些疾病的后期,阴虚已久,损及肾阳,这是阴阳互根关系的体现,阴虚阳萎,阴阳同寄于肾中,阴虚日久就会阴损及阳,而后肾阳亏虚,虚寒内生,肾的蒸化失职那么津液代谢失常,小便不利等,正所谓:“无阴则阳无以化,无阳则阴无以生”。他使用推拿温阳之法从阳入手,温补肾阳,促进肾阳蒸发而使肾阴布散津液,才能开合二便。因此治疗时常在温阳基础上,配上补气摄津、固肾益精的方法。正如宋代医家许叔微曾形象的比喻:“如釜中有水,以火暖之,其釜若以板复之,则暖气上腾,故板能润也,若无火力,水气则不能上,此板则终不得润也”。

  此法同样适用于脾阳不足,王金贵教授通过引入中药方剂“辛以润之”的理念,通过助阳来间接发挥补阴的作用。辛味的药本来是用来发散的,没有滋润的作用,但是如果中下焦虚寒的时候,水不化气,阴不得阳,那即便有阴液化生,也是死水一滩,起不到任何滋润的作用,反而会因为长期蓄积成为病邪。而辛散药物可以协助三焦气化,迫使阳气蒸水化气,并随药气向身体的各部走散,因为只有水化为气才能在体内游走,从而真正起到滋润的作用。王金贵教授的理念正是通过手法调气来调动人体之气而助阳,通过温暖命门之火,温补脾肾,使阳气蒸水化气,这样就能够间接起到补阴滋润的作用,通过手法助阳,然后将邪水化气。

  王金贵教授“从阳引阴”推拿手法,非单治以脾肾阳虚,其对上焦肺阳虚同样有效,肺卫之气蒸化津液以润腠理的作用失常,表现为肌肤干燥、皴裂,当汗出而不得出,方当“辛以润之”,宣通肺卫,以开腠理,濡润肌肤。同时,他认为若伴阴液已伤,推拿滋阴效果确有不足,多配以滋阴润燥汤剂。

  五、医案选介

  1. 痉挛性斜颈

  李某某,男性,28岁,未婚,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化学博士,初诊时间:2015年3月16日。

  主诉:颈项板滞抽搐2月余。

  现病史:患者自诉2月余前,于国外留学期间行化学实验时发生小事故,后出现颈项板滞酸痛,局部轻度水肿等症状,遂至当地医院就诊,查颈椎CT、颅脑CT、MR均未见明显异常,后口服非甾体抗炎药治疗,治疗后症状无明显好转。1月前无明显诱因出现颈项不自主向右侧抽动,幅度逐渐增大,后于当地医院就诊,予颈托固定治疗后自觉症状无明显缓解,并呈进行性加重,故患者前来就诊。初诊时,患者双侧颈项板滞抽搐,颈肩部肌肉酸痛,颈项右侧偏斜,偶有痉挛僵硬及不自主抽动,颈项部活动明显受限,并间断伴有一过性头晕及四肢麻木症状,否认脚踩棉絮感,自述平素时有汗出,语声低微,手脚苍白,纳少,夜寐差,二便调。舌淡红苔白,脉细。

  查体及检查:可见患者颈椎坐位时无法静止,活动检查及颈椎专科检查无法完成,胸锁乳突肌梭状肥大明显,双上肢肌力均Ⅴ-级,生理反射正常,病理反射未引出。肌电图示:右胸锁乳突肌、双斜方肌、双颈夹肌紧张,可见少量纤颤电位。

  中医诊断:痉证

  中医辨证:气血两虚证

  西医诊断:痉挛性斜颈

  处方:

  推拿手法治疗:①采用津沽脏腑推拿的核心手法层按法,取中脘穴,手法以带法之补中带泻法为主;②以左手拇指迎住巨阙穴,右手拇指于建里穴行捺补法;③以气海穴为中心迭揉腹部;④揉滚两侧承满至天枢一线;⑤拨按带脉;⑥捺调期门、章门、血海、三阴交穴;⑦指按气冲穴;⑧颈部局部施以揉法、㨰法,以松解双侧头夹肌、胸锁乳突肌、斜方肌;同时点按手三阳经在颈部外侧的穴位,如天容穴、水突穴、扶突穴、天牖穴等,指力由轻到重,以泻法为主。每日治疗1次,总治疗时间20分钟。

  中药治疗:治以祛风化痰,定搐止痉,方选玉真散合桂枝加葛根汤加减。

  方药:葛根20g 桂枝12g 白芍12g 天麻10g

  羌活10g 炒麦芽10g 防风10g 制天南星12g

  生姜3片 大枣4枚 炙甘草6g

  7剂,水煎服,日一剂,并嘱患者注意颈项部保暖,平日以卧床休息为主。

  复诊:治疗1周后,患者自觉颈项部板滞、酸痛症状较前稍缓解,并诉服中药后有微微汗出之感,颈项仍向右侧偏斜,并伴有无自主抽动症状,程度较前无明显缓解,近日未诉明显头晕及四肢麻木症状,纳少,寐欠安,二便调。舌淡红,苔白腻,脉细。

  推拿手法治疗同前。中药方面在原有基础上,加用止痉散,以加强祛风止痉的作用,全蝎、蜈蚣磨粉以1:1比例混合,于每付汤剂中加入1.5g,日一剂。此外,加用针灸治疗,直刺双侧十二经合穴,手法以泻法为主,每次留针15分钟。

  三诊:依前法继续治疗2周后,患者头项部扭转、倾斜角度较前减小,抽搐频率明显减少,且胸锁乳突肌梭状肥大基本消失,颈项部肌肉松弛,无明显酸痛症状。

  四诊:依前法治疗2周后,患者自述服药后汗出较明显,并颈项部向右倾斜、抽搐旋转症状较前缓解,胸锁乳突肌梭状肥大较前明显减小。故中药、针灸仍依前法治疗,推拿手法方面,停用拨按带脉之手法,并将层按带法调整为补中带泻法,另外加用颈部手动牵引3-5次,幅度由小到大,隔日治疗1次。

  推拿手法依前法治疗,调整方药以增强疏肝健脾之功,方选逍遥散加减。

  方药:柴胡12g 白芍12g 当归10g 茯苓10g

  炒白术10g 炙黄芪10g 党参12g 薄荷(后下)6g

  全蝎、蜈蚣各1g(冲服) 生姜3片 枣4枚

  炙甘草6g

  并嘱患者仍需注意颈项部保暖,可适当练习颈椎导引操,以增加颈项部肌肉锻炼。

  五诊:经过近3月治疗后患者痊愈,头部活动基本自如,无明显倾斜、抽搐症状,长时间低头伏案工作后仍偶有胸锁乳突肌轻微痉挛症状,休息后可消失。暂停推拿及口服中药治疗,嘱患者避风寒,适劳逸,适当加强颈项部功能锻炼。

  【按】本案西医诊断为痉挛性斜颈,中医学属“痉证”范畴。此证病位在筋脉,与肝密切相关,津液不能涵木,以致肝风上逆而成痉证,而其本质在于气血不足。所以治疗的关键,在于补益气血,养津柔筋,平肝解痉。《素问·痿论》指出“阳明虚则宗筋纵,带脉不引,故足痿”,王教授基于此提出“带脉过引而发痉证”,在治疗本案时,运用津沽脏腑推拿以层按法之补中带泻法以及拨按带脉之手法来松弛“过引”带脉,缓解筋脉挛急之症;此外层按法还能作用于深部的伏冲之脉,从整体上具有通调经络、行气活血的作用,从而可使脏腑功能协调、脉道通利、气血活畅,帮助协调神经系统及肌肉韧带功能。胃经与冲脉共同维持十二经脉气血阴阳的平衡,《素问·痿论》曰:“治痿者,独取阳明……冲脉者……与阳明和于宗筋,阴阳总宗筋之会……皆属于带脉,而络于督脉,故阳明虚则宗筋纵。”阳明虚,气血不足则经筋失养发为痿证,所以“治痿独取阳明”,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基于此王教授提出“治痉独取宗筋”,在针灸治疗时以此为治疗原则,通过泻法针刺宗筋所过之十二经合穴,起到调节宗筋,缓解肌肉韧带痉挛症状的作用;此外,此疑难之证单靠外治之法疗效有限,还需同时配合方药内治,方能显效。此证在标以风为患而致痉,实属“外风引动内风”之范畴,故方剂上药选以桂枝加葛根汤合玉真散加减,以祛风化痰,定搐止痉。另外基于辨证施治,整体调节,在整个诊疗过程中又加以止痉散以加强治疗患者颈项部痉挛之症状;配合手法治疗的同时又在后期选以逍遥散加减,以达肝脾同治,气血同调之效,以缓筋急,增强患者体内正气,促进疾病恢复。故以上内外诸法并用,疗效颇佳。

   2. 脊髓亚急性联合变性

  高某某,男,65岁,已婚,退休,初诊时间:2016年3月10日。

  主诉:双手麻木1年,加重伴双足麻木6月。

  现病史:患者自述1年前出现双手指腹麻木感,当时于天津市某县医院住院治疗,经服用腺苷钴胺、叶酸片,肌注维生素B1等治疗未见好转出院。后患者于天津多家三甲医院就诊,考虑可疑脊髓亚急性联合变性病,予营养神经类药物治疗4月余未见好转。2015年10月患者出现全手掌麻木感,双足麻木感,伴有双侧小腿发凉伴踩棉絮感,症状迁延至今,故前来就诊。初诊时,患者双手、双足底麻木感、无力感,双手为甚,双手笨拙感,伴双下肢小腿寒凉感,足底踩棉絮感,颈项不适,否认鞍区麻木感,纳可,夜寐安,二便调。舌淡苔白,脉细弱。

  查体及检查:闭目难立征(+),跟膝胫试验:左(+),右(+)。自带辅助检查颅脑MR示:脑白质脱髓鞘改变。颈椎MR示:C2-6水平脊髓后部异常信号(八字征)。血清维生素B12<150pg/ml(193-982)。血常规:红细胞计数3.4*1012/L;血红蛋白浓度103.0g/L。

  中医诊断:痿证

  中医辨证:脾胃虚弱证

  西医诊断:脊髓亚急性联合变性病

  处方:

  西药基础治疗:维生素B12注射液0.5mg肌肉注射1/日,甲钴胺片0.5mg 3/日。

  推拿手法治疗:①采用津沽脏腑推拿的核心手法层按法施于中脘穴及伏冲之脉,手法以提法为主;②以左手拇指迎住巨阙穴,右手拇指分别于阑门、建里穴行捺补法;③拨按带脉;④捺扫膈俞至胃俞穴;⑤指按气冲穴。每日治疗1次,总治疗时间30分钟。

  中药治疗:治以益气和血,理气通脉,方选黄芪桂枝五物汤合四逆散加减

  方药:黄芪15g 桂枝15g 芍药15g 柴胡10g

  枳实10g 生姜20g 大枣4枚 炙甘草10g

  7剂,水煎服,日一剂。

  复诊:服用七剂之后,患者四肢麻木感减轻,但仍存在共济失调现象。考虑为虚风上扰清窍之象,故在手法上加用重手法捺泻太冲穴,以增加平肝熄风作用。而中药则在前方基础上佐以半夏白术天麻汤,以健脾祛痰、平肝熄风,遂加半夏10g、天麻10g、白术12g、茯苓15g、陈皮10g。水煎服,日一剂。

  三诊:依前法治疗2周后,患者平衡感较前明显缓解,现考虑患者仍存在四肢寒凉感,故去重捺太冲穴,而适当延长层按提法于中脘穴上的操作时间,并在操作后使患者双下肢有温热感为宜。中药方面则在前方中去半夏、白术、天麻,加当归12g、细辛3g、通草6g,形成当归四逆汤合四逆散之组成,以增加养血通脉之功。继服7剂后,患者平衡感明显改善,再次复查血清维生素B12:397pg/ml(193-982)。复查颈椎MR显示八字征消失。

  随访:治疗后3月后随访,患者经过自行锻炼后,症状稳定,身体功能活动基本恢复正常。

  【按】本病属于痿证的范畴,发病因脾胃虚弱,气血亏虚,筋脉失荣,四肢得不到濡养,则手指麻木不用,阳气不能达于四肢末端,出现双下肢寒凉麻木的症状。《内经》有言:“四肢者,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脾乃得禀。今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通,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故不用焉。”患者既有气血亏虚之征,又有气血不和之象,治当调和气血、补气养血。故先以层按提法中脘穴及伏冲之脉,再捺补阑门、建里穴,以畅通中焦,健脾理气,益气养血,使生化有源,气血充盈以达周身;因“带脉不引而发痿证”,故拨按带脉,以约束诸经,使带脉收引;“治痿独取阳明”,指按气冲穴可畅通足阳明和冲脉的连接枢纽,通过条畅十二经来畅达气血;最后施以捺扫背俞穴以调和营卫,畅达气血。同时考虑本案患者发病日久,痿证的病机经半年发展,又出现了气郁阳气不达四末之证,故在本案治疗中,以内服中药调理整体气血功能为重点,方选黄芪桂枝五物汤合四逆散加减,可从养血、理气之角度调理全身气血;以此法治疗后,患者四肢得以气血濡养,麻木感则甚为减轻,之后则在巩固治疗的基础上针对共济失调症状,辅以半夏白术天麻汤以平肝熄风;针对后期之四肢寒凉症状,则应用了当归四逆汤合四逆散,以扶助阳气灌达四末。而贯穿于始终的推拿治疗,则是在中药内在调理气血的同时,辅以益气健脾,畅通中焦之法,通过调理一身气机以达到促进气血运行,濡养四末的目的。总之,在治疗此病时,要坚持以辨证思想为核心,指导内、外治法并用,往往能收到很好的疗效。

  3. 腰椎间盘突出症术后尿潴留

  李某某,女性,58岁,已婚,初诊时间:2013年5月13日。

  主诉:排尿困难1月余。

  现病史:患者自诉于2013年4月9日于当地某三甲医院因腰椎间盘突出症(L5/S1)行椎弓切除术。术后出现无尿意、尿失禁、残尿等症状,泌尿科诊断为无反射性神经源性膀胱。经泌尿科治疗1月后疗效不佳,前来就诊。初诊时,患者腰膝酸软无力,畏寒肢冷,神疲乏力,平素无尿意,尿失禁每日10次左右,纳呆,夜寐差,舌淡苔薄白,脉沉细。

  查体:下腹部耻骨上隆起,轻压痛,无反跳痛,未扪及包块,肝脾肋下未触及。肾区、肝区无叩痛,耻骨上可叩及圆形浊音区,肠鸣音4-5次/分。自行排尿100-300ml,残尿200-600ml(平均300ml左右),无尿意。

  中医诊断:癃闭病

  中医辨证:肾阳衰惫证

  西医诊断:神经源性膀胱

  处方:

  推拿手法治疗:①采用津沽脏腑推拿的核心手法层按法提法作用于伏冲之脉、关元、下脘穴,患者可感到腹部及下肢微热;②以神阙穴为中心施旋揉法,医者手下有气动攻冲感;③以左手拇指迎住巨阙穴,同时以右手拇指分别捺补建里穴,捺泻水分穴、中极穴;④捺扫两侧肺俞至脾俞,以局部皮肤透热为度;⑤自上而下直擦督脉,以患者背部透热为度。每日治疗1次,总治疗时间30分钟。

  中药治疗:考虑到患者自身阳气虚衰,恐怕手法温煦力量不足,故需要佐以温肾利水之汤剂,方选肾气丸合济川煎加减。

  方药:熟地黄24g 山药12g 山萸肉12g 茯苓9g

  泽泻9g 丹皮9g 桂枝10g 附子3g(先煎)

  杜仲10g 黄柏10g 肉苁蓉15g 牛膝6g

  升麻10g 枳壳10g

  7剂,水煎服,日一剂。首次治疗后,患者当即产生尿意,嘱其卧床休息,护士密切观察情志、血压、呼吸、脉搏等情况,记24小时出入量。

  复诊:治疗7天后,患者腰膝酸软无力,神疲纳呆等症状稍有改善;排尿方面,残尿量较前无明显变化,另外虽在每次手法治疗后可产生尿意,但疗效持续时间不长。故手法上仍依前法治疗,而中药汤剂上辅以五苓散以温阳利水,去桂枝,加肉桂10g,茯苓10g,猪苓10g,白术10g。

  三诊:1周后,患者导尿的残尿量较治疗前减少了2/3,睡眠质量较前改善,腰膝酸软症状较前明显减轻,故继续巩固治疗1周。

  四诊:经治3周后,患者目前残尿量基本保持为5-6ml左右,其他症状基本消失。

  随访:治疗后3月随访,患者症状稳定,基本恢复了正常生活。

  【按】此癃闭病乃由肾阳虚衰所致,究其根本在于肾阳虚,膀胱气化不利,导致水液内停,小便不利,故在治疗时当以温补肾阳治其本,兼以利水治其标。选用层按提法施用于关元、下脘穴来补充阳气,一可温通下元,二可刺激到伏冲之脉,调补十二经脉的气血,以阳气鼓动,充养全身,气动则湿动,进而使气化功能正常,以利水行;再配合旋揉神阙激发人体元气,加强温补下元作用;在温补阳气的同时,捺扫肺俞至脾俞配方药升麻、桂枝通过“提壶揭盖”调肺气来通利全身的气机,开肺气、举中气而通下焦之气,是简单有效的通利小便之法。《丹溪心法·小便不通》中提到:“譬之如滴水之器,若闭其上窍,则下窍不通,开其上窍则下窍必利”,故迎巨阙、捺补建里,捺泻中极、水分穴,共奏“畅中、渗下、宣上”之功。癃闭之证的虚寒象明显,以直擦督脉的手法,来激发整个督脉及膀胱经的经气,使阳气恢复。本案的治疗特色还在于中药的使用,初诊时考虑患者肾阳虚衰较甚,故先施以肾气丸合济川煎,肾气丸以温肾阳,济川煎原本是用于润肠通便,在这里去掉了养血通便之当归,而取桂枝升提肺气、升麻升脾阳,枳壳、泽泻之降肾浊的作用,一升一降,可促进小便排出。二诊时可见患者小便情况改善并不明显,故在原有方剂的基础上加用五苓散以进一步增加利水作用,改桂枝为肉桂,以增加温肾气化作用。至此温肾阳与利水作用相当,同时以津沽脏腑推拿进行全身性调节以及腰背部局部放松手法以缓解马尾神经受压,诸法坚持并用,则病情终见好转。

  4. 反复发作性椎管狭窄症

  张某,男性,72岁,已婚,退休,初诊时间:2016年11月21日。

  主诉:反复发作腰部酸痛伴间歇性跛行4年,加重半月。

  现病史:患者自诉4年前因腰部受凉而发作腰部酸痛症状,每年定期发作,此次发作后逐渐出现双下肢酸痛、麻木症状,并于久立久行后加重,稍事休息后症状可减轻,后于本地社区医院行针灸、膏药敷贴等治疗后,症状有所好转,但每逢受凉、劳累症状仍会反复发作。半月前,患者久行后自觉腰部及双下肢症状加重,于家中休息数天后症状仍未见缓解,故前来就诊。初诊时,患者症见腰部酸痛,并伴双下肢酸痛,双下肢及双足部麻木感,久立久行后症状加重,休息后可稍减轻,无明显的双下肢放射痛症状,纳可,寐欠安,二便调。舌淡苔白,脉细。

  查体及检查:双侧直腿抬高试验、挺腹试验、屈颈试验均为阴性,腰部过伸试验阳性,膝腱反射、跟腱反射减弱,病理反射未引出。查腰椎CT示:L3-L5椎体后缘骨质增生,黄韧带增厚,继发性形成腰椎管狭窄。

  中医诊断:腰痹病

  中医辨证:肝肾亏虚证

  西医诊断:腰椎管狭窄症

  处方:

  推拿手法治疗:①于患者腰背部两侧膀胱经及双下肢施以揉法、㨰法、拿法等手法,以放松腰背部及双下肢肌肉,手法宜轻柔;②采用津沽脏腑推拿的核心手法层按法,取下脘穴,手法以提法为主;③双手指按气冲穴,持续1分钟以上,缓慢抬手后一双下肢有温热感为宜;④以左手掌面贴于患者督脉之大椎穴,自上而下均匀施以擦法至腰阳关穴,力度适中,以受术者局部皮肤透热为度。每日治疗1次,总治疗时间20分钟。

  针灸治疗:取穴:腰阳关、命门、双侧肾俞、气海俞、大肠俞、关元俞、环跳、承扶、委中、承山、悬钟等。手法以平补平泻,留针15分钟。

  中药治疗:考虑患者年迈病久,导致肝肾亏虚,气血不足,故应治以补益肝肾,祛湿止痹,方选三痹汤加减。

  方药:独活15g 牛膝10g 杜仲10g 续断10g

  炙黄芪10g 秦艽10g 防风10g 细辛3g

  肉桂10g 党参10g 茯苓10g 当归10g

  白芍10g 熟地10g 川芎10g 炙甘草10g

  7剂,水煎服,日1剂。并嘱患者避风寒,平日以卧床休息为主。

  复诊:经过1周治疗后,患者自述腰腿酸痛症状稍有减轻,但行走数分钟后双下肢的酸胀、麻木感仍会明显加重,睡眠方面较前也有所改善。故在手法上适当延长层按下脘穴的操作时间,并在层按法及指按气冲穴后,仔细询问患者双下肢感觉。而中药汤剂方面则调整用方,施以三痹汤合身痛逐瘀汤加减,重点以祛风除湿,通痹止痛。

  方药:黄芪10g 续断10g 党参10g 茯苓10g

  当归10g 川芎10g 白芍10g 熟地10g

  杜仲10g 牛膝10g 肉桂10g 细辛3g

  秦艽10g 独活10g 防风10g 桃仁15g

  红花15g 没药10g 五灵脂10g 香附6g

  地龙10g 生姜3片 大枣4枚 炙甘草6g。

  三诊:第2周治疗时,因为加强了腹部层按法及指按气冲穴的操作,患者在手法治疗后可明显感受到双下肢有温热血流下行,另诉腰部及双下肢症状明显改善,但仍不能久行,自诉久行后双下肢无力感明显。故手法操作继前法治疗,中药汤剂施以三痹汤合加味金刚丸加减,以增加补肝肾强筋骨的作用,方中去桃仁、红花、羌活、没药、五灵脂、香附、地龙,加萆薢10g、肉苁蓉10g、菟丝子10g、木瓜10g、枸杞10g。

  四诊:患者经治5周后,自述腰部及双下肢症状基本消失,无间歇性跛行症状。嘱患者仍应注意腰部保暖,并可于家中适当进行功能锻炼。

  随访:患者2月后随访,病情稳定,无反复。

  【按】本病属痹症范畴,“久行伤筋,久立伤骨”,“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本案患者起初发病时,确实是因长期劳损又复感风寒湿邪而起病,以实证为主,但牵及日久,反复发病,风寒湿邪反复侵袭,“久痹入脏”,进而导致肝肾亏虚,气血不足,此时则又以虚证为主。于局部症状明显的腰背部及双下肢进行重点手法放松可改善局部症状,且手法以轻柔为主的话,可以逐渐舒缓紧张后的肌肉,使治疗的力道逐渐渗入病所;层按提法施于下脘可以起到补肾的目的,肾气充裕则骨骼有力,骨正则筋柔,腰背柔软有力则疼痛可以减轻;且手法又可直接作用到伏冲之脉来调节十二经气血,气血充足则筋肉充养。患者双侧下肢气血不通,不达四末而见双腿麻木,活动不利,间歇性跛行,通过长时间按压两侧气冲穴并在一段时间后放通,下冲的血液流速会加快,从而改善腿部的血液循环,“热气至而痛止”,脚底有热感,症状趋于好转。初诊时考虑患者肝肾亏虚较重,故重点予以三痹汤,以补益肝肾,祛湿止痹。经治后患者肝肾亏虚症状虽略有改善,但腰腿痛未能缓解,故在补益肝肾的基础上加用身痛逐瘀汤,以增加活血止痛的功用。到了后期,患者疼痛症状有所缓解,而肾虚日久所导致的筋骨无力症状则日益显现出来,故在治疗上变止痛为强筋骨,在三痹汤的基础上加用加味金刚丸。本案经过治疗后,患者的症状、功能活动以及生活质量上都有了很大改善,这恰恰显示出了中医的优势,也是王教授在临床中常用的方法。治疗筋伤类疾病时往往只依赖于手法与理疗,有时效果并不很理想,需要在手法外治的同时,加入一定的中药治疗,“杂合以治”,方可起效。

  5.肌萎缩侧索硬化

  苏某某,男,65岁,已婚,退休,初诊时间:2012年8月16日。

  主诉:四肢麻木、无力1月,加重1周。

  现病史:患者自诉1月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四肢麻木,无力,双下肢行走困难,休息后可稍缓解,故未予系统诊治。1周前上述症状加重,遂就诊至天津某医院,查MRI示:颈胸段脊髓信号异常。肌电图示:肱三头肌、三角肌、股二头肌、腓肠肌可见神经源性损害,正中神经、腓总神经传导速度(NCV)减慢,可见纤颤电位。考虑肌萎缩侧索硬化,予以营养神经、激素冲击治疗后,症状较前稍好转。但停止治疗后症状反复,并呈进行性加重,故前来就诊。初诊时,患者四肢麻木、僵硬,不能久坐,双下肢行走困难,偶见肌束颤动,面色不华,肢倦无力,易汗,气短,形寒肢冷,纳呆,小便频数,大便溏,舌红体胖,边有齿痕,苔薄白,脉沉弱。

  查体及检查:双下肢肌张力增高,肌力III级,四肢腱反射亢进,双侧霍夫曼征阳性,双侧髌阵挛、踝阵挛阳性,双侧巴氏征可疑阳性,无共济失调,无括约肌功能障碍,无感觉障碍。

  中医诊断:痿证

  中医辨证:脾肾阳虚证

  西医诊断:肌萎缩侧索硬化

  处方:

  推拿手法治疗:①采用津沽脏腑推拿的核心手法层按法,取伏冲之脉、关元穴,手法以提法为主,操作后使患者双下肢有温热感为宜;②在神阙穴施以旋揉法,以患者局部有热感为佳;③拨按带脉;④以左手拇指迎住巨阙穴,同时以右手拇指捺补建里穴;⑤指按气冲穴;⑥捺扫背部双侧脾俞至大肠俞。

  中药治疗:治以温肾健脾,方选附子理中汤加减。

  方药:制附子10g 干姜15g 炒白术10g 党参15g

  黄芪20g 龙眼肉15g 仙灵脾15g 桂枝9g

  炙甘草6g

  7剂,水煎服,日两剂,另予制马钱子磨粉,每日0.5g冲入汤剂中同服,并嘱患者平日以卧床休息为主。

  复诊:治疗1周后,患者自觉倦怠乏力短气等症状有所好转,但四肢力量差及形寒肢冷等症状较前仍无明显变化。故在推拿治疗上延长层按中脘及旋揉神阙的操作时间,并以下肢及局部有温热感为宜;中药方面应加强温肾作用,方用附子理中汤合肾气丸加减,加熟地黄24g、山药12g、山萸肉12g、茯苓9g、泽泻9g、丹皮9g。

  同时加用针灸治疗:直刺十二经合穴,加双侧肩髃、臂臑、手三里、合谷、伏兔、上巨虚、下巨虚、丰隆、解溪、内庭等穴,手法以补法为主,每次留针15分钟。

  三诊:依前法治疗2周后,患者自述四肢麻木无力感较前缓解,可稍微久坐,并可自行短距离缓行,检查四肢肌力VI-级,故继续依前法巩固治疗1周。

  四诊:患者自述又经过1周治疗后,四肢无力感又有所缓解,但诉困倦乏力、大便溏薄症状有所反复。考虑患者目前正处于病情恢复期,应注意顾护脾胃,故于手法上调整层按带法为补中带泻法,旋揉法亦以神阙穴为中心进行操作,同时停用拨按带脉法;针灸继续同前法治疗;中药去熟地黄、山药、山萸肉、茯苓、泽泻、丹皮,并将黄芪加至30g,炒白术加至20g。

  五诊:患者依前法继续治疗2周后,自述四肢力量进一步增加,久坐及行走较前有明显改善,困倦乏力便溏等症状也基本消失,此时测四肢肌力VI级。考虑患者目前症状逐渐好转,故可暂停治疗,同时可于家中积极进行功能锻炼以进一步恢复肌肉力量。

  随访:治疗后1月随访,患者症状稳定,并经过自行锻炼,肌肉力量有所改善。

  【按】本案属于中医痿证范畴,临床表现上主要表现为四肢的痿废无力、迟软等,恰恰与痉证的肌肉筋脉挛急强直相反。本案辨证为脾肾阳虚证,故以层按提法作用在伏冲之脉、关元穴,旋揉神阙穴,迎巨阙穴,捺建里穴为主,首先以“带脉不引而发痿证”的理论入手,调补脾肾,关元穴、神阙穴温补肾阳,建里穴温补脾阳,先后天同补。中医讲脾主四肢,而患者症状又以四肢为主,捺补建里穴正是从脾阳论治,配合捺扫背俞穴重在温补督阳,调节一身之阳气。而拨按带脉,意在紧固带脉,增加带脉的固摄作用。而《内经》中又有“宗筋主束骨利关节”、“治痿独取阳明”之论述,明确指出了“宗筋”和“阳明”在痿证治疗中的作用,故在初诊疗效欠佳之时,加用针刺补益宗筋及阳明经脉,以试图加强四肢肌肉力量。气冲穴为足阳明胃经重要腧穴,对于下肢气血运行不畅有着调整作用,若气血不足,可引阳明经之气血蓄灌入下肢循行的冲脉当中,有效改善下肢麻木症状,若气血逆乱,可以促使气血有序运行。此外,在中药的应用方面,针对脾肾阳虚之辨证,以附子理中汤打底,在治疗过程中辨证加减,可起到从整体内在调节的作用;同时,在病症恢复后期,考虑到患者久病后有脾胃受损之证候,故在手法及中药中都加大益气健脾,顾护脾胃的作用,以进一步促进疾病恢复。

  6.慢性浅表性胃炎

  刘某某,女性,71岁,已婚,退休教师,出诊时间:2016年5月30日。

  主诉:腹部胀满伴嗳气30年余。

  现病史:患者40岁时于工作中与人发生争执,郁郁不舒,并逐步加重导致厥逆等症出现,予针灸、口服中药治疗后,有所缓解,但自此之后,逐渐出现腹胀、嗳气、胸闷、气短等症,甚则不能静卧。30余年来多方就诊于心脏、脾胃、肝胆、心理等多学科,并予以中西医药物、针灸、推拿治疗,均未能有效控制,且逐渐加重,故前来就诊。初诊时,患者诉腹部胀满,心下痞涩,不能平卧,呃逆时作,每每自觉腹中之气如鼓如球直顶胸中,不能上下,甚则心慌、胸闷、气短,并伴潮热、自汗出,每急躁、郁怒则诸症加重,胃脘畏寒凉,时觉倦怠乏力,纳可,寐欠安,二便调。舌淡苔白腻,脉弦滑。

  查体及检查:患者立位时腹部膨隆,平卧时腹平软,按之无压痛、反跳痛。自带心脏及全腹超声、胃镜、腹部CT、血生化全项、肝肾功能、乙肝全项、幽门螺旋杆菌检测、心电图等检查,仅考虑浅表性胃炎,余无明显异常指标。

  既往高血压、心律失常病史,现自服药物控制,病情稳定。

  中医诊断:心下痞

  中医辨证:痰郁气阻

  西医诊断:慢性浅表性胃炎

  处方:

  推拿手法治疗:①采用津沽脏腑推拿的核心手法层按法,取中脘穴,手法以带法之泻中带补为主;②左手拇指迎巨阙,右手中指捺阑门、建里;③左手拇指食指迎左梁门、右石关,右手中指捺水分、太乙穴;④右手中指捺膻中、中府;⑤左手提拿建里、右手同时提拿气海穴;⑥捺扫背俞穴。每次总治疗时间30分钟,每周治疗2次。

  中药治疗:治以理气化痰,和胃利胆,方选小柴胡汤合温胆汤加减

  方药:枳实10g 竹茹10g 法半夏10g 陈皮15g

  黄芩10g 柴胡25g 生硒参10g 麸炒苍术16g

  姜厚朴12g 茯苓12g 生姜3片 大枣4枚

  炙甘草6g

  水煎服,日一剂。嘱患者忌食生冷,调情志,甚起居。

  复诊:治疗3周后,患者症状明显缓解,腹胀满、痞涩之症减轻,仍有呃逆之症,且患者仍经常情志抑郁不舒,纳少,寐欠安,二便调,舌淡苔白,脉滑。

  调整推拿治疗,津沽脏腑推拿层按法的带法调整为散法。

  调整中药以和胃降逆,益气消痰为主,方用旋复代赭汤加减。

  方药:旋覆花10g(包煎) 煅赭石10g(先煎) 法半夏10g 党参12g

  胡黄连5g 黄芩片10g 生姜10g 炙甘草6g

  三诊:依法治疗4周后,患者心下痞涩之感明显减轻,且自觉位置下移至脐上,并觉潮热时作,汗出,而胃脘部烦闷,呃逆,便溏,腹中肠鸣,舌瘦而红,苔厚前白而根部略黄。

  推拿手法依前法治疗,调整中药以疏肝理气,养阴健脾为主,方用逍遥散加减。

  方药:柴胡12g 当归10g 白芍12g 茯苓10g

  薄荷6g(后下) 炒白术10g 麦冬15g 天花粉15g

  紫苏梗10g 陈皮10g 生姜3片 大枣4枚

  炙甘草10g

  四诊:患者前后经过共3个月的治疗后,心下痞涩、呃逆、心慌气短、潮热、烦闷诸症基本消失,起居如常,偶有少腹胀满之感,可自行缓解。考虑目前患者病情基本已愈,可暂停推拿及口服中药治疗,嘱调情志,慎起居,忌食生冷。

  【按】本案西医虽诊断为慢性浅表性胃炎,不外因现有理化检查所反映阳性病理改变只能作此诊断,实际患者以功能性胃肠病论之更为恰当。盖功能性胃肠病并非只是胃肠功能异常,并无实质脏器病变,而因现代医学手段所限,尚不能准确检测、解释此类症状出现的病理改变机制,故而仅有对症而无对因治疗。而本病中医学证属“心下痞”范畴,《景岳全书·痞满》中指出:“凡有邪有滞而痞者,实脾也,无物无滞而痞者,虚痞也。有胀有痛而满者,实满也;无胀无痛而满者,虚满也。”本证属痰郁气阻,归其根本还是因为中焦气机不利,脾胃升降失职所致。治疗时应当畅通中焦气机,行气运脾而化痰湿,理气和胃而消痞满,促进气机升降有序,帮助中焦化湿降浊。层按泻中带补法作用在中脘穴以健运脾胃,畅通中焦气机,后复诊时改散法以轻泻中焦湿浊,避免中气下陷;还选用迎巨阙,捺阑门、建里穴,配合提拿建里、气海穴来健脾理气,调畅中焦;以上“畅中”之法后当依次施以“渗下”、“宣上”之法,故迎左梁门、右石关,捺水分、太乙穴;捺膻中、中府,调畅三焦而化利湿浊;最后捺扫背俞以调和各脏腑之气。此外,“怪病责之于痰”,本案初起,痰阻中焦而致心下痞满之征象明显,故中药上还应以痰论治,需要配合化痰降逆之品,方能事半功倍。故首先施以小柴胡汤合温胆汤,以理气化痰,和胃利胆。后患者脾胃虚弱,痰浊内阻,而致胃失和降,呃逆不止,故施以旋复代赭汤加减,以增和胃降逆之力。而至患者恢复后期,虽心下痞满之症明显好转,但脾虚肝乘、阴虚内热之象日益显现,故最后予逍遥散加减以疏肝理气、养阴健脾,进一步巩固治疗。以上诸法内外兼施,方可共奏佳效。